青龙中营治宫室百姓失农时群上书曰“禹承唐、虞犹卑宫室而恶衣服

青龙中，营治宫室，百姓失农时。群上书曰：“禹承唐、虞，犹卑宫室而恶衣服，况今丧乱之后，人民至少，比汉文、景之时，不过一大郡。加边境有事，将士劳苦，若有水旱之患，国家之深忧也。且吴、蜀未灭，社稷不安。宜及其未动，讲武劝农，有以待之。今舍此急而先宫室，臣惧百姓遂困，将何以应敌？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，多作传舍，兴费人役，太祖知其疲民也。今中国劳力，亦吴、蜀之所原。此安危之机也，惟陛下虑之。”帝答曰：“王者宫室，亦宜并立。灭贼之后，但当罢守耳，岂可复兴役邪？是故君之职，萧何之大略也。”群又曰：“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，羽已灭，宫室烧焚，是以萧何建武库、太仓，皆是要急，然犹非其壮丽。今二虏未平，诚不宜与古同也。夫人之所欲，莫不有辞，况乃天王，莫之敢违。前欲坏武库，谓不可不坏也；后欲置之，谓不可不置也。若必作之，固非臣下辞言所屈；若少留神，卓然回意，亦非臣下之所及也。汉明帝欲起德阳殿，锺离意谏，即用其言，后乃复作之；殿成，谓群臣曰：‘锺离尚书在，不得成此殿也。’夫王者岂惮一臣，盖为百姓也。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，不及意远矣。”帝于是有所减省。

初，太祖时，刘廙坐弟与魏讽谋反，当诛。群言之太祖，太祖曰：“廙，名臣也，吾亦欲赦之。”乃复位。深德群，群曰：“夫议刑为国，非为私也；且自明主之意，吾何知焉？”其弘博不伐，皆此类也。青龙四年薨，谥曰靖侯。子泰嗣。帝追思群功德，分群户邑，封一子列侯。

译文

明帝太和年间（227～233），中军大将军曹真上表明帝，请求分兵几路从斜谷进攻蜀国。陈群却认为：“当年太祖到阳平关攻打张鲁，事先曾收割了大量的豆麦充实军粮，都未打败张鲁，就是因为粮食不够吃。现在出兵伐蜀没有合适的理由，而且斜谷地势险峻，进攻或者撤退都非常困难，运输粮草的部队肯定会被人抢掠堵截，如果多留人马看守运输路线，又会浪费兵力，这些都不能不深思熟虑。”明帝听从了陈群的意见。曹真再次上表要求从子午道进兵，陈群也再次陈述了出兵的种种不利因素，然后还从自己的角度谈论了如果准备出兵，军事、后勤等方面该如何调度。明帝下诏将陈群的建议转达给曹真，曹真把明帝的诏书当作对自己的支持，立刻率大军出发。正赶上连绵大雨下了一个多月，陈群向明帝提出应该让曹真撤军，明帝接受了陈群的建议。

明帝青龙年间（233～237），明帝大肆修建宫殿，许多百姓们为了服劳役而耽误了农时。陈群上书说：“大禹继承了唐、虞的盛世，却仍然不喜欢堂皇的宫殿，厌恶豪华的衣服，何况自从灵帝死后，天下大乱，人口锐减，国家现在的户口刚刚相当于汉文帝、汉景帝时期的一个大郡。再加上边境战事频繁，将士疲劳困苦，再遇上旱涝灾害，国家的困难可就太多了。况且吴国、蜀国还没有被消灭，国家还很不稳定，正应该在他们还没有进犯的时候，加紧训练军队，鼓励农耕，严阵以待。现在陛下舍弃这些至关紧要的大事不做，反而先修建宫殿，臣下恐怕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困苦，将来陛下拿什么来抵抗敌人呢？当初刘备从成都去往白水，驿站内建造了许多房舍，征用了不少劳役，太祖认为他在劳累民众。现在，我国却干着这样耗费民力的事情，这正是吴国和蜀国希望看到的，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啊，希望陛下能好好考虑这件事。”明帝回答说：“消灭吴、蜀两个敌国可以和修建宫殿同时进行，一起完成。况且我们将来灭掉吴、蜀两国后，就要罢兵守城，怎么可以再征用百姓呢？您的职责和西汉初年的萧何一样，修建宫殿也是您的职责啊。”陈群又说：“从前汉高祖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，项羽灭亡后，秦朝的宫室都被大火烧毁了，因此萧何才修建了武库和谷仓，这些都是急需的建筑设施，可汉高祖看到这些建筑造得太过壮丽，仍然责备了萧何。现在吴、蜀两国还没有平定，陛下实在不应该大兴土木。人想要得到某种东西，总是能找到理由的，何况您是天子，谁敢违背您的意愿呢？如果您打算拆毁武库，就可以说不能不拆毁它；如果您打算再修复它，又可以说不能不修复它。如果您一定要做这事，您肯定不会屈从于臣下的言辞，但是如果您能停下来想想，真能回心转意，那也不是臣的力量所能达到的。当初汉明帝想修筑德阳殿，钟离意极力劝阻，汉明帝就听从了他的意见，可后来还是动工修建了，宫殿建成后，明帝对大臣们说：‘要是钟离尚书还在，这座德阳殿也盖不成了。’这说明当皇帝的怎么会怕一个臣子呢？其实都是为了老百姓啊。现在臣不能让陛下倾听我的意见，比起钟离意来，我差得太远了!”明帝这才命令修建宫室时要有所节减。

当初太祖在世时，刘廙的弟弟刘伟参与了魏讽谋反的事情，刘廙也被株连，按律法应该被处死。陈群把这件事报告了太祖，太祖说：“刘廙是一代名臣，我也正打算赦免他。”于是太祖下令恢复刘廙的官职。刘廙非常感谢陈群，陈群却说：“我议论如何量刑是为了国家律法的公正，而不是为了私人感情，况且赦免你是主公的决定，我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?”陈群心胸宽广，从不骄傲自大。明帝青龙四年（236），陈群去世，被谥封为靖侯，他的儿子陈泰继承了他的爵位。明帝追思陈群的功劳，将他的食邑分开一部分，封了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。

满田牵郭传第二十六·郭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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